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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章 反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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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。” 長樂宮飛瓦流閣、金瓦朱門,小家碧玉的福陽宮與之相較黯然失色。

皇後見明丹姝來倒是頗感意外,這弱柳扶風似的身段,總是提醒人想起昨夜皇上抱著她離開時的背影…

無論是立後大典當夜的火災,還是昨夜,她身為皇後的威嚴體統一次次掃地時,都有她明丹姝在場。

思及此處,將人晾著曲膝半刻才叫起,綿裏藏針:“妹妹怎麽來了?難不成是不放心二皇子在我這?”

“姐姐…” 還未等她話說完,明丹姝欲語淚先流,將人打了個措手不及。美目盼兮,我見猶憐,聽她道:“果真,姐姐是要與我生分了?”

皇後凝眉看著她半晌,蒼白著的一張臉尚不及在百戲班時明艷,竟一時分不清眼前這梨花帶雨的模樣是真情還是摻著假意。

畢竟…從前在宮外時,明丹姝可一直是乖覺柔善得很。

“原是我的不是,並非是與妹妹生氣。” 上前將人扶起,又一如既往地替她拭淚,轉圜道:“經昨夜的風波,我十分惱怒下人們辦差不利,才牽連了妹妹。”

“那我便放心了。” 情勢比人強,明丹姝並未借她的力起身,而是又跪在地上,恭恭敬敬行了叩頭大禮。

“螢火之光何敢與皓月爭輝,丹姝日後,定為姐姐馬首是瞻。”

“諸事身不由己,我憐惜妹妹還來不及,怎會與你爭風吃醋。” 皇後將她扶起,溫聲軟語,好言相勸。

徐家是奉皇命在將明家姐弟二人安置在百戲班,也是眼見著明丹姝的容貌愈盛,入宮是早晚的事。

不是沒想過旁的法子,只是她不願出京,徐家不能在皇上太後的眼皮子底下將人擄走。

後來,眼見著皇上登基後對明家的愧憐更甚從前,便動了讓明丹姝嫁到徐家為婦的心思…若能事成,對徐家來說,也多了一層保障。

只是人算不如天算,美人到底還是進了宮,更入了皇上的眼。

“我來見姐姐,是另為了旁的緣故。” 明丹姝與她並肩坐著,當真是一副情如姐妹的派頭,從袖中拿出長頸瓷瓶:“這是順昭容早前送來的藥油,二皇子走的匆忙,下人們忘了帶著。”

“我想這是她的心意,便特地送了過來。”

“我何時做過人家的母親,還是手忙腳亂的。” 皇後接過瓷瓶,漫不經心放在一旁,說起二皇子時,一直端著的人才流露出幾分真意的煩惱。“這孩子嬌氣,到了我這竟連飯也不好好吃,若是養得不好了,太後免不得怪罪。”

頓了頓,試探道:“我聽宮人說,二皇子很是聽妹妹的話,請妹妹幫我勸勸才好…”

她又不是不能生,養著別人的孩子輕了重了、磕了碰了都是罪過,何況又是這樣一個混世魔王,原本不想招惹。

奈何太後不知是真病還是假病,這些日推拖著不見人,連請安都免了。皇上對這個養母有從來是孝敬得很,直接說二皇子是嫡子,在長樂宮養著是名正言順,話裏話外還有埋怨她未早些主動將人接來的意思。

“哪裏敢說是聽我的,不過都是沒娘的孩子罷了。” 明丹姝舊事重提。面帶傷情,唯唯諾諾道:“姐姐若不介意,讓我見見他可好?”

“這有何難。” 皇後倒是松了一口氣,二皇子送來不過兩個時辰,已將長樂宮鬧翻了天。

小小的孩兒,倒很是會磨人,不吃不喝,脾氣又嬌蠻得很,好話說盡也不見效。

“橙兒,你帶瑜貴儀去側殿看看二皇子。”

“橙兒?” 明丹姝看向從外面進來的丫頭,從前在百戲班時衣衫樸素的小姑娘此時著紅配綠,險些讓她認不出。“姐姐也將她帶進宮了?”

“她原本就是徐府的丫頭,你進宮以後便回了府中。” 皇後笑意不改,這下才說到了正題上,“我正擔心妹妹身邊沒個親近的人,正好,你將她帶回福陽宮吧。”

“多謝姐姐!” 明丹姝一副大受感動的模樣,拉過橙兒歡喜道:“好極了,不然不還想尋機會將你召進宮中。”

看過了二皇子,又哄著人用了飯便打道回府,臨走前如夢初醒般,與皇後親熱著道:“瞧我高興得糊塗了,險些忘了將它交給姐姐。”

從袖中拿出一張新墨方幹的方子,交給皇後。

“這是順昭容同那瓶藥油一起送過來的,裏面記著藥材和用法。”

“勞妹妹費心。” 皇後接過房子,親自到殿門送她。

見人走遠,展開方子細讀,登時冷了臉色。“夏荷,去太醫院召孫景來。”

出了長樂宮明丹姝卻未急著回去,帶著橙兒去了壽康宮,被宮人以太後稱病不見為由,吃了閉門羹。

繞路乘輦回福陽宮,一腳剛踏進門,便見奴才們跪了滿院子,細瞧,發現正是這幾日在福陽宮修繕廊檐的宮人們。

丹草迎了上來,提醒道:“主子,皇上在裏面。”

“臣妾給皇上請安。” 進了東側殿,見皇上正坐在桌邊翻看她閑時翻過的幾本書。

“回來了,理兒在長樂宮如何?”

明丹姝看他拿著的那本似乎是《工時雜集》,一本記錄民間農業和手工業生產的全書…

定神回話道:“二皇子用過午膳睡下了,皇後娘娘照顧得很是周到。”

端起桌上的茶盞,輕手輕腳走到他身邊,果真見他正在讀她寫在頁腳的旁註。

“皇上…喝茶。”

明丹姝握著茶盞的手像是故意擋住他的視線,祁鈺擡頭,她圓長的媚眼低垂,膩紅勻臉襯檀唇,聽輕聲軟語:“都是…閑來無事寫的,皇上莫要再看了。”

“這處…” 祁鈺將人拉過來,指著她寫的因地制宜四個字,十分耐心地指點道:“固有此理,可百姓以農耕為生,官府若是想借地修渠,便是動了他們的命脈根基,非但渠修不成,還會遭致怨懟,後患無窮。”

“一家之言,讓皇上見笑了。”

“不如這樣…” 他並未流露出輕慢之意,倒是饒有興致地將附錄的地圖展開,執筆圈出河陽府旁的長淮河,寫下‘渠通於濠,濠通於海,六脈通而城無憂’幾個字,游刃有餘道:“在此處修渠,既不會占用民田,一通既百通。”

長淮河是大齊國境內南方流量最大的一條河,旱澇幹系著支流包括河陽在內諸府百姓的飯碗,這也是為何,他登基後便下令張昭大興水利。

“唯一不足便是…”

“花銷。” 明丹姝一點即通。

父親當年,對府中晚輩學業很是看重,無論兒女,於功課上一視同仁,親自指點。

面上的羞熱漸消,指出弊端:“在此處修渠固然施惠甚廣,可實際上是拐了個大彎,更費時工…國庫的壓力,便更大。”

“裁彎取直是兩得之法,” 祁鈺想到方才收到的河陽府奏報,劉吉不負他所望,一日之功便想出了解決方法。

“只是施工難度更大,要有谙熟工建和地勢的人才來動手。” 尚有旁人在,不便提及河陽劉氏,點到為止。

又若有所思地又翻了幾頁,懷念道:“你的字,很像老師的筆跡,連朕都險些分辨不出。”

尋常女子的字為了美觀,秀致婉約有餘,筋骨不足。而她的字像極了太傅當年,鐵畫銀鉤,力透紙背。

“臣妾與阿臻的字,都是當年父親親自教的。”

“你可知昨夜理兒為何燙傷?”急轉直下,祁鈺忽然問道。

“知道。”明丹姝神情中還帶著後怕,坦白道:“二皇子走前,已與臣妾說了,據趙太醫所言,是熱水裏摻了石灰。”

“既有人欲害你,你待如何?” 循循善誘。

“我…” 她似是不妨此問,迷茫地看向他,小心翼翼:“臣妾…不會做那些爭風吃醋的事,會安安分分的。”

祁鈺擡眸示意梁濟將旁人都帶下去,問道:“丹姝,你可知朕的身世?”

“知道。”

祁鈺生母,先皇恭懷皇後出身鄭國公府,將門虎女,殺伐果決。十九年前,永光十六年,鄭國公府於獵宮起兵謀反,敗落,滿門抄斬,恭懷皇後自縊於長樂宮。

太子祁鈺時年六歲,奉先帝旨意,教養於翠微宮貴妃劉氏膝下。

“恭懷皇後自縊後,朕雖有母後護持,可宮中拜高踩低是常態,何況外家謀逆的失勢太子…朕當年於宮中境況,較理兒今日,還要差上許多。” 提起舊事,他的神情中有種千帆過盡的坦蕩,不怨懟亦不執迷。

“初見老師那日,朕,正被先皇的另外兩位皇子奚落排擠…” 他說起不堪過往,神情竟是與之不甚相宜的柔和,問她道:“你猜,老師對朕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?”

“臣妾不知。” 以她對父親的了解,許是出面維護,再講上一番道理…

“老師說…” 祁鈺低頭看著她,眼神凜冽桀驁,嘴角噙著笑意:“有人欺負你,要還手。”

明丹姝怔住,她如何想不到,在家中溫厚和藹的父親,會這樣說…

“人,朕都替你收拾好了,在院子裏。” 祁鈺湊近她耳邊,低語:“以彼之道,還之彼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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